椒岩海葵月饼。博主一成不变的xp包括:红发,黑纱,骨科,断头以及异食癖

寓言

  他打着呵欠,再一次将钢笔伸进墨水瓶里,却听到笔头触到玻璃瓶底发出短促的一声轻响。

 “叮”,轻轻的一声,带着不和谐的摩擦音,像一把黄铜小钥匙咔的一声插进生锈的锁,像晒干的荚果终于裂开,总之,某个事实突然从迷雾中凝聚成形,变成意识的雨滴落在他的头顶上。

   不只是头上,第二,第三滴水在稿纸上摁出小小凹坑,他抬头去看时第四滴水落进他的眼睛里。

   他把桌子移开,将空了的墨水瓶放在雨水滴落的地方,水珠规律地敲击着瓶底,像是预示一段新的时间开始被记录,他痴痴地听了一会,某种玄异的灵感像燕子一样在他的头脑中盘旋,他一把抓过纸笔,准备写下——可墨水用完了,这个现实性的窘境朝他开了一枪,胆小的燕子受惊飞远。

   他满怀挫败地审视着稿纸——这些年来每一个灵感闪现的时刻,他用墨水和笔织成网一样的诗句,去捕捉湖面上的闪光与夜莺的歌声——稿纸上的雨水已经干了,留下两个沮丧的灰色句号——他想起那些时候,鲜润的韵脚从句子的末尾滚落,像一颗带着嫩叶的甜杏子,笔尖涌出醇芳的美酒,可是——浓黑的墨迹开始褪色,崭新的白纸干裂泛黄,他翻动纸页,抖落一抔沙粒……激情带来的幻象消散,他的诗歌只剩下荒芜,贫瘠,和粗粝而单调的风声。

   是什么时候一切开始失去的?或许是笔尖第一次触到瓶底,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或许是倒数第二次燕子在他的屋檐边嬉戏然后追逐着日头飞向南方时,或许真相一直如此,只是被白桌布覆盖着(是塔夫绸,就像银月光泼在瀑布上,他想)在某一刻(比如一滴雨落在空瓶子时),真相丢开了伪装向他步步逼近。

   他明白这一次就是毁灭了。在这个房间,他想,我整天写啊写,像胚芽躲在坚硬的种皮里等着它的季节到来,可我没发现这颗芽已经萎败了,被闹嚷嚷的孤独和湿溚溚的寂静谋杀了。我的才能与热情,像雨水渗进沙漠一样渗进乏味得难以忍受的生活。他明白这一次柔曼的旋律无法让他的诗句闪烁出幽蓝磷火,纯洁的少女无法让他的笔尖开出温柔橘花,他最后朗读一遍那些可怜的句子,感觉含着那些词语就磨破了他的舌头。

   雨声,无休无止的雨声,他臆想中的讥讽与谩骂融在雨声里,嘈杂如蜂群,尖锐如投枪。他咒骂,可魔鬼阖目,他祈祷,可上帝掩耳。他痛哭流涕,任由胸中的野兽撕裂腹腔,将 厚厚一叠手稿也撕碎成纷纷扬扬的细片。

   奇迹发生是在第三天。

   第一天,他冥思苦坐,用钢笔蘸水书写,字句落纸瞬间长满湿漉漉的青苔。

   第二天,他翻箱倒柜,想要从哪个隐秘的角落找到他出逃的灵感。“灵感是什么样子的?”他咕哝着,打开一个锈蚀的铁盒。“它应该是小小的,暖呼呼的,有轻细而光滑的羽毛。”就像一只鸟,他心想。可是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散发着霉味儿和雨天沁入的寒气,而且他开始感到饿了,但是哪里也找不到面包,于是他尝试咀嚼浸水后后变软的书页,像吃一只燕麦饼。

   第三天他的心渐渐冷却,理智告诉他他已无法维持生计。或许,他想,我能回到城里,去当一个小文员,他面前唯一的道路通往那个他用半生逃离的世界。他疲倦地躺在地板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那一片逐渐扩大的水渍,它像是逐渐摆脱了墙壁的束缚,一边缓慢膨胀一遍旋转着向他探下身来,将他裹进无尽的虚无。“滚开,滚开,滚开!”他嘶吼着,跪坐起来,额头抵在返潮的地板上,那一片寒意钻进来,插进他的后脑,旋紧一颗螺钉一样地,将他游离的灵魂严丝合缝地嵌进躯壳。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封在水晶玻璃里的标本般清晰,纤毫毕现的展示着凝固的时间。他前所未有的听见了“寂静”,那是没有虫鸣,没有雨声,没有任何烦人的编辑或是啮齿类动物来打扰的时刻,他鬼使神差般回头,看见不属于房间的东西出现在书架上。

是那样美而庄严的造物,雪白的猫头鹰站在他的破败之间,琥珀眸子像两轮黄月亮。他痴痴的看着,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那意外的来客,对方却主动打破这寂静。

“我们是为你而来。”温柔而低沉的女声从鸟儿喉间传来。

“你……们?”

“是的,我——们。”猫头鹰唱歌般地说,“父与你我同在,他遣我来寻你,借给你升向永恒的羽翼。”

 鸟儿扇动翅膀,满地白纸的碎屑围绕着它上下旋舞,像一群苍白的飞蛾,“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惊讶与困惑,”它笑起来,浅色眼睛好像镀了一层亮银,“但你不是最清楚你自己的价值?这样的诗句从诞生起便应回响在天穹,让最庄严的天使落下热泪,让竖琴羞惭震颤,让蔷薇花枝流血。” 它张开双翼,声音变得庄严雄浑如管风琴鸣响,眼神悲悯如水,“到我这里来吧,孩子,我为你降下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这一刻你重归我的怀抱,回家吧,我可怜的孩子。”

  半透明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圣光笼罩着他,让他回想起待在母亲子宫里那样的温暖,他双膝跪地,颤抖地伸出双手——而他抬起头,鸟儿温柔的银眸子对上他冰冷的灰眼睛。

  “滚开,伪善的鸱鸮,你不会是我的救主,带上你那朦胧空虚的天堂一起滚吧。我不在乎今世的嘉赏,同样也不在乎彼岸的荣光。在我死后百年,自有人为我的墓碑献上冰冷的月桂花环——可那与我何干?我知道我想去往何处,我也知道我此时站在哪里,你那一套花招尽可以骗骗毫无自知的愚人——这是一群躲在硬壳里的牡蛎,听见别人对他们花纹的赞赏便欣欣然张开外壳——而我,我只需啜饮孤独便足以解渴,夜晚的黑暗为我披上法衣。我毋需你的救赎因为我本无罪,我不要你的怜悯因为我甘之如饴。”

  圣光一瞬间消失,唯有细碎的纸片覆满他的双肩。猫头鹰眼中银子般的光彩褪去了,变成两盏灿灿金火。它尖利地怪笑,振翅在斗室中狂舞。

  “好,好,好!”它笑道,“我不是神的使者,相反,我是魔鬼的化身,我用利爪揪住斩下的头颅,用尖喙啄食罪人的眼珠,我的羽毛上闪烁的不是圣水而是森森的骨粉,为我祝祷的,不是天使的嘴唇而是死尸苍白浮肿的手指,我施与的,不是净化的圣光,而是焚骨炼肉的硫磺火;而我来此——”它在他面前的架子上停住,眸中射出慑人的华彩,“是要向你这个卑微的罪人降下火雨!”

  “听好了,这是你的罪状。”他倨傲地俯视他,白色的羽翼象锋利的铡刀。

  “你的第一项罪行便是狂妄,而狂妄常与虚伪相伴而行。” 




TBC but won’t be soon

想要写的是猫头鹰分别以天使和恶魔的身份向诗人做出“判决”,最终使诗人开悟,不再彷徨的事


这一篇本年度最满意吧,(早就写完了但没时间敲上来)虽然未完,但这就是天花板了,只能说我目前还达不到想要的深度和力度,继续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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