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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湖】你躯体之泪的颜色

Laura&Bob 白门恋爱故事

第一天上班我发现那女孩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准确的说,她盯着隐藏摄像头,但我有种感觉她就在看我。然而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呢?

  我于是也看着她浅得几乎失去颜色的蓝眼睛,透过摄像头,和她比赛谁先眨眼。我输了,这不能怪我,整天看着监视器难免得干眼症……但是在我揉眼睛的时候,她也眨眼了,头两下很慢,接着是很快的三次。我的心跳加快了,难道是摩斯电码?可恶,先记下来再说……我正在手忙脚乱地拿笔,她却站起身,在起雾的玻璃上写起字来。我怎么没想到,明明有这么简单的办法,还摩斯电码!我不禁笑起来。

  写完了,她从玻璃旁走开,我点点鼠标放大图像:“don't come”,浅浅的印记笔划干脆。我皱起眉,她不说我也知道。监控员不能去见患者的,这是第一条规定。

  像是确认我已经收到信息,那姑娘点点头,把一条绳子丢上固定吊灯的铁钩,打结的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一千次。接着,她踩着凳子钻进套索。

  我一瞬间感觉全身冻结。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昨天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头说有个新活儿派给我。我在白门当了两年清洁工,从来没看到过他——这里都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和研究员,老头一身黑色正装活像只乌鸦混在鸽子群里。工作就是在监控室盯着这姑娘看,为什么?我没问。叫我做我就做呗,老头儿说他最欣赏我的一点就是不问不该问的。我腹诽,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但转念一想,显示器里这姑娘肯定不知道有个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在哪里也有个倒霉蛋整天盯着我看呢。这个一闪而过的阴谋论一点也没让我感觉不自在。

  工作内容很简单,看她的起居生活,记录,如果有异常状况可以按铃。“你和目标病人的接触是严令禁止的,只许在这里看着,不能做任何事。你明白吧,就是你一直以来做的——袖手旁观。” 我耸耸肩表示听清楚了,放任这句挖苦话跌在我脸上。他又叮嘱:这是我们最重要的病人,千万要盯紧了。“那下班时间……”我忍不住提了第一个问题。老头的手在空中像赶走苍蝇似的一挥,“照常下班。夜班我们会找别人的。”

  于是,我把个人物品一股脑搬到了监控室,说实在少的可怜,除了纸笔就只有一个小相框,里面的照片不知为何背过去了,可能是被检查的人动过。我把相片摆正,满意地打量着它,圆月下一棵开满了鲜花的树,不论何时看到都让我很感动。看着那淡粉的花朵,我突然忍不住想:这么美丽的树下是不是要增添点什么呢?不过,这个倏忽的念头在摆好相框前就被我给忘了。

老头给我看过那女孩的照片,她的头发是嫩柳的颜色,玻璃一样的蓝眼睛,薄嘴唇,皮肤接近透明。她在镜头前流露出恍惚的神情,好像自身并不存于此处,而是在宇宙空间飘荡。

  从监视屏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她比照片里更消瘦,但似乎更有活力。我很乐意将她的头发比作雏鸟的绒毛,因为她在镜子前梳理头发时会轻轻哼歌。这是我对她声音唯一的记忆,因为第二天他们就把监听设备拆了。



  回到我上班第一天,我的监视对象刚和我打完招呼就一声不响地把脖子放进套索。乱成一团的脑子不妨碍我立马按下了警报,监视器的画面一瞬间被闪烁的红蓝光线充满,女孩单薄的身躯在绳索上轻轻晃动,但她的脸仍是一潭死水。该死,来不及了,我必须去救她。

  在白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即使我只有最低权限,猜到独立病房在哪一层楼还是不难的。我刚刚按了警报,顺着声音去找应该能赶上……

  我几乎是摔进她的房门——本以为必须撞破门锁,结果竟然一碰就开了。我手忙脚乱地爬上凳子,想把绳子割断,伸手一摸却愣住了。绳子上的重量轻得要命,我把她转个个儿,白布上两个潦草的墨点盯着我。我惊异地跳下凳子,回头一看,那姑娘毫发无损,抱腿坐在床沿盯着我看。我被她那双玻璃似的眼睛盯得发毛,花了点力气才强迫喉咙发出声音,“那个,你 没受伤吧。”

  没给我功夫去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自救并且换个床单假人挂上去,女孩撩开头发,露出脖子上一圈绳索的印记,在她苍白得透明的皮肤上分外刺眼。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不愿开口,而是不能。女孩又指一指勒痕,似乎是让我凑近看,那圈淤紫似乎形成了一些符号。

  刚想看看她的伤势,只听到哐的一声,我没来得及反应就从背后被捂住嘴,医生和护工涌了进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套进拘束衣,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就重新来上班了,毫不意外地在桌上看到一份书面警告,没有实质性处罚,我随手把警告扔到一边。

  那姑娘的一天直到十点才开始,她昏昏沉沉地起床,洗漱,都跟梦游一样。她的脖子上缠满绷带,头发蓬乱。缺乏色素与表情的脸和脖子上的白纱布没什么差别。想到她昨天的遭遇我的心不禁揪紧了。

  吃完早饭后她就在房间里焦虑地踱步,拖着脚打转。我看了一阵子,突然意识到她似乎沿着一条固定线路走动:“S...O...S”,我屏住呼吸,再三确认我没有看错,她在向我求救。“向我”,没错,毕竟除了我还有谁会注意的呢。

  我立刻感到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我,帮助这名受折磨的年轻女性成了我义不容辞的事。于是在这傻得冒泡的英雄主义驱使下,我悄悄溜出监控室。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阻碍,我提着一口气冲到她的房门前,正要敲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着衣襟把我拉进去。我惊魂未定,面前却出现一张笑脸。她看起来还是很苍白,但是这一抹笑意却让她纸人般的脸生动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当然,独自在病房里的生活确实没什么值得一笑的——她把我拽到凳子旁,按着我坐下,然后把一个本子递到我面前,上面写着:你叫什么名字?我刚要回答,她却摇摇头,把本子翻到下一页:不许说,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来猜。我像被她催眠了一样乖乖照做,盯着她的蓝眼睛,意识到这一次我们之间没有摄像头和屏幕的阻隔,我们面对面,相互看进眼睛深处。

她又翻了一页:你也要猜我的名字。

啊?我可不像你有读心术……我刚要腹诽,她又翻到下一页了:别担心,这不难,只要试试就能做到。

好吧,我定了定神,尝试看在她的眼睛里搜寻名字的秘密。湖水的波纹……不,比那更有人情味,我想象一只撩动水波的手,一块石头落水咚的一声,没错,方向对了,只需要再拼凑起来一点……女孩突然敲敲本子,噌地一下把它转过来:“Bob”,上面正写着我的名字。她唰唰地又写了些字:不难猜哦,我看到了鱼儿吐出的气泡,还有冬天海豹浮到冰面破裂处换气的样子。

  她轻拍我的手臂鼓励我继续。Lorina, Lauren,不对,还差点什么……突然,我想象中那片湖面略过了一只翠鸟,眼前浮现出风中摇动的芦苇丛,看不见鸟儿的身影,只闻啁啾……我福至心灵,大声喊道:“Laura,你的名字是Laura!” 女孩,不,Laura赞许地点点头,一抹微笑滑过脸颊。



  我本来以为随着时间推移我对这份工作能更了解一些,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和劳拉——我本不应产生任何接触的监视对象关系更好了以外,时间没有使任何东西变得明晰。刚来的那几天我就试图和隔壁工位的家伙搭话。午饭时间我拍拍他肩膀,“嘿,你也是整天盯着人看吗?”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比我来得早,就是前辈了,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金发姑娘是谁,看起来也不危险呀,为什么她要整天被监视?”我把屏幕朝他那边侧了侧。“金发姑娘?抱歉,我也不认识。”他似乎放松了点,用前辈的口吻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监视对象都不一样吗?真羡慕你,看着年轻女孩子总比我这好,喏,”我凑过去看了眼,屏幕上是个苦瓜脸的络腮胡子大叔,总觉得有点眼熟,“唔,这家伙的胡子还蛮帅的。”邻座耸耸肩,转了回去。

  大概一个月后,邻座这位老兄不再来了,顶替他的那位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说是压力太大,申请调岗。我去接水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瞟一眼邻座的屏幕,那个棕色胡子大叔似乎永远满面愁容。


  总之,我学乖了,再也没按过警铃,偷偷溜出去见劳拉的事也没在报告里提过一个字,我估计他们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劳拉会在玻璃上写字,打手势和我交流或者用口型喊我的名字——当然我没法回应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我在监视器里看着她起床,洗漱吃饭,百无聊赖地数米粒,用糖水吸引蚂蚁。脖子上的纱布越来越少至于完全取下,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劳拉每天最重要的日程就是吃药。更改日常药方之后劳拉呕吐的频率显著上升了,我在报告里忧虑地提出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告诉我是正常现象,她正在好转。今天她一起床就抱着垃圾桶吐个没完,她冲我打手势。我抓起工作服,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其实多虑了,监控室里的人都专心看着屏幕,没人注意到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一掩上门我就开始狂奔,走廊上全都静悄悄的,独立病房的隔音都非常好,我怀疑就算有人在里面被活着剥皮那尖叫也不会传出来。

  劳拉跪在床沿,一边把手伸进喉咙一边干呕,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咽喉拖出纠结的一团头发,干枯稻草一样的金发,毫无疑问正是她自己的。头发像海藻一样似乎无穷无尽,她不得不两手交替地拉扯。终于,头发的末端拖着一团带着血丝的粘液落尽垃圾桶,同时带来一阵能把肺里外翻个个儿的剧烈咳嗽。我只能焦急地看着她,无能为力。


  劳拉休息一会,似乎恢复了力气。她用手指在头发里翻搅,“看。”她高兴地捞出一个红色的小东西给我看,我皱着眉凑近,是一只已成型的小鸟胚胎,身上的粘液里混着血丝。她又快速地从呕吐物里挑出了很多蛋壳碎片,在手臂排列开,献宝似的给我看。“这就是我。”她看见我迷糊的表情,又补充说,“还没出生的我。”

“啊?我还是没明白,这不是鸟蛋吗?” “没错没错,因为我是送子鸟带来的哦,我没有爸爸,是鹳鸟把还没出生的我送进妈妈肚子里的。”她的语气相当认真,“不说这个了,来,你帮我拿个盘子过来,还有蛋杯。”

  我们把洗干净的幼鸟和蛋壳摆在盘子上,她一片一片地把蛋壳拼起来。很奇妙,这些薄薄的碎片就像装了磁石一样,边缘可以牢牢吸附在一起。拼好了,一个精巧的小鸟蛋盛在蛋杯里,劳拉却递给我一把勺子,“来吧,敲碎它。”“可是……” “别问问题,这是一件礼物。”她冲我眨眨眼睛。

  我闭上眼,勺子啪地敲碎蛋壳,我把手伸进去,掏出一个细细的小玩意。竟然是一根洁白的小指,我惊得差点把它丢掉。劳拉微笑着把手搭在我的另一只手上,“看,我把手指送给你了。”

  我摸摸小指,又摸摸劳拉的手,确实是一样的触感,甚至体温也一样。“可是,可是你没有缺手指呀。”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劳拉的手,声音都慌乱起来。“你仔细看,”劳拉引导我和她掌心相贴,拇指对拇指,小指对小指,然后示意我摸摸她的小指和无名指指根处,那里有一个圆圆的伤疤,很光滑,我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劳拉咯咯笑着,“好,现在再数数我的左手有几根手指。”“诶?一,二,三,四,等等……”为什么少了一根!“错了,再看!”

  我定了定神,确认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和我相贴,是五根。我从头又数一遍,“一,二,三,四,五……六?”她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空隙里还有一根手指,正得意地摇来摇去。“哎呀!别捉弄我啦!”如果不是现在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我肯定要抱头抓狂。“总之,就是这样!这是很珍贵的礼物,一定要保管好哦~”她顽皮地说,“好了,现在该看看我的蛋壳里能孵出什么。”

  我于是和她一起再次拼合蛋壳,这一次,她把幼鸟先放了进去。“三,二,一,敲!”蛋壳应声破碎,一只,不,是一群白色小鸟从蛋壳里飞出,盘旋一周,最后逐一飞进她的身体里。

  劳拉张开双臂,脸上露出恍惚的神情,待到最后一只小鸟也与她融为一体时,她缥缈地微笑了,说道,“瞧啊,我诞生了。”


  

*标题来自我很喜欢的cult片《你躯体之泪的诡异颜色》 (L'étrange couleur des larmes de ton corps )其实和电影内容没有关系。

然后有一些地方灵感来自《荒原狼》

  这么久没碰锈湖,献上四千字长文(对我已经是最长的一篇文了!)只是花点时间看电影充电去了,文会写的,请不要取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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